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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燈佛前》作者：動心魔
000【引章】
“河神伯伯，今天給我們講什麽？”
迷魍林的白河旁，一群還未成型的小仙妖圍坐在在一位慈祥的老人旁。老人捋了捋過長的白胡。“今天講前世。”
“我們妖也有前世嗎？”小樹妖問道。
“世間萬物皆有輪回，你們在前世種下什麽因，便會在今世結什麽果，福因福果，惡因惡果。你若在前世犯下錯，今世一定會得到償還，不只是人類。還有神魔妖。”
小妖們聽得認真。“河神伯伯，那你知道我們在前世是什麽？今世為什麽會是妖嗎？”一旁的葵花精問道，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河神擡起左手，閉上眼算了算。“嗯，小葵在前世是一只螞蟻。”
“螞蟻呀，那麽小。”小葵似乎有些嫌棄。但隨即又說道：“不過現在已經是這麽大的植物了，那也不錯了。”
“那我呢？”樹妖紫木梧桐問道。“還有我。”河裏的小鯉魚也問道。
“梧桐前世是條魚。紅鯉呢，前世也還是條魚。”河神見遠處的青鳥也飛到了梧桐樹枝上，閉上眼算了算。“青鳥前世…….”可他突然停了下來，睜開的雙眼滿是驚訝。牲畜輪回滿千年才有機會輪回為人類，而她前世本就是人類，今世卻淪為了妖道。
“河神伯伯，你怎麽不說了。我前世是什麽啊？”青鳥跳到河神的肩頭。
河神微笑的面容沈了下來。“你，前世是個人類。”
“人類！！”
所有的小妖一怔，他們都知道，他們這麽努力的修煉百年千年都是為了成為人類，而那只青鳥卻在前一世是個人類，如今卻是一只小妖。
“我是在前世犯了錯嗎？”她問道。不禁有些失落。“所以今世才會被貶為妖？”
“青鳥，河神伯伯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前世之事本就無權得知，未來之事也無從得知，我們過好今世，便是最好的修行。今日就講這麽多吧，大家都回去吧。”河神遣散了大家。從人類淪為畜生道的，前世無非是癡念過重。
青鳥停留在河岸邊上久久不肯離去，從日暮西山到旭日東升，整整一個晚上。她不明白，為什麽她前世是人，而今世卻是只鳥？“河神伯伯，我求你告訴我。”青鳥叫道。
河中冒起了白白的雲煙，河神走了過來看著她。“命中已註定的事，何必要去尋那未知的結果，知道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們修煉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人，好不容易成了人，卻在來世淪為了一只畜生。我只是想明白為什麽偏偏是我？”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我且將你化成人形，你自己去找答案吧。”說著，右手便甩起衣袖，一道琉璃光籠罩著青鳥。
青鳥神奇的看著自己逐漸變大，兩只利爪慢慢的變成兩條修長的腿，而那雙美麗的翅膀也慢慢地變成了纖細的胳膊，翠羽也化成了霓裳羽衣。她迫不及待的跑到水邊俯身看著自己人類的容顏，以前低頭看的都是那尖尖的小嘴。如今看到自己有了人類的鼻子眼睛嘴巴還有漂亮的耳朵。一瞬間覺得人類真美。
“謝謝河神伯伯。”她起身回到河神面前。“那我要去哪裏找我的前世。”她一陣興奮的問道。
“不急，我且教你一些防身的法術。外面的世間不比迷魍林。那裏有除妖師和修行的道人，僧人。你雖然化成人形，但妖的味道是蓋不住的，若遇到了這些人，他們定會讓你形神俱滅的。切記，也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類知道你是妖。”說完，河神將手覆蓋到她的頭頂，秘密麻麻的文字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是隱遁術，你要牢記在心中。你本身是只青鳥，飛行術是與生俱來的，不用教也比那些修煉千年的妖要飛得好。”
“嗯，這個我倒是知道。”
“還有，你沒有名字，就叫念戈吧。”河神說道。
“念——戈。”青鳥重覆了一遍。原來人類是有名字的。
“你還年幼，這世間的誘惑太多，貪念，嗔念，癡念，任何一個念頭都不要動，若起了心魔，定要將其斬之。否則便會淪為魔道。”
“我知道了，謝謝河神伯伯。可我要往哪裏去？”念戈突然一陣盲目。
“你前世是人類，自然是往人類的地方去尋找。”河神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命中註定的事，自然都是有它的軌跡，你若能在這世間看透那份癡念，即身入人道，如若不能依舊入魔道。
001【初入人世】
須彌之巔，坐落著一尊大佛，萬丈光芒蓋住了世間所有的一切。紅衣少女找尋著唯一的出路，她擡頭望向備受敬仰的佛，突然的笑了，笑的淒涼，笑的滿眼淚花。隨著一陣微風，她如一片樹葉被輕輕的吹起，吹向了萬丈深淵。
念戈慌的被驚醒，如同自己落向了那無底洞，滿是慌恐。她環顧著四周，殘缺的土墻撐著頂上的稻草，周邊卻是一片荒蕪，像是路過的人臨時代建而成。只是她怎麽會在這裏？
“你醒了？”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望向聲音的來源。殘舊的墻上倚靠著一位青衣道人，手中還環抱著一把不知名的青銅劍，腰間的黃符被刻意的露出來。念戈一驚，出於本能的縮了縮身子。這一定就是河神伯伯說的除妖人了。還未多想，便起身拔腿就跑。
“誒，你別跑啊。”除妖人隨即跳了下來，追了上去。
還未等念戈回神，那人就已經直直的擋在了她的面前。“我說你這小妖，連法力都沒有，還想逃到哪去？”
“既然沒有法力，那你放我走吧。”念戈眨巴著委屈的眼神祈求著他。她可不想一出迷魍林就被除妖人給毀了。
“那怎麽行，我難得遇到一個仙妖。你就跟我走吧。”說著，從腰間拿出一個鈴鐺，搖晃了起來。
一陣攝心的聲音傳入念戈的腦中，頓時整個身體像是要被吸走了一樣。
只聽“碰”的一聲，鈴鐺聲瞬間被打落。隨著一道青色的光束，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道人出現在他們面前。“臭小子，趁我不在，自己竟然私自收寵物。”老者道人說著，一葫蘆就敲向了除妖人的頭。
“師，師父。”除妖人立刻安分起來，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連小指都不敢動一下。
“河神和我是死對頭，你收迷魍林的仙妖做寵物，讓我日後見了河神怎麽交代啊。”說著又是給了一個悶葫蘆。
“師父我錯了。”除妖人連忙低頭。
看著除妖人的變化，讓一旁的念戈不覺得有些好笑，但畢竟自己算是死裏逃生，也沒表現的太過明顯。
“丫頭，你從迷魍林出來做什麽啊？”老者道人隨即側身過來問向念戈。
念戈看著面前的老者道人，雖然衣著襤褸不堪，可從面容上看，這位伯伯和河神伯伯一樣，都有清風道骨的仙氣。“我出來找我的前世。”她如實的說道。
“前世啊。”老者道人突然若有所思撫了撫自己的胡須。然後又掐起手指算了算，隨即一怔的看向念戈。
“怎麽了？”念戈不解。似乎與河神伯伯是一樣的神情。
“人間前世輪回於今世，前世什麽因，今世便是什麽果。你既已化成人形，今世所經歷的，便是你前世的輪回，今世所遭受的，也定是你前世所留下的。尋找已沒有任何意義。”老者道人說道。她的命數難看，命數難斷。想那河神也定是想讓她自己去化解吧。
他說的話和河神伯伯基本上都是一樣的。
“可為什麽我就輪回成了一只妖？是我在前世犯了錯嗎？”她同問著面前的老者道人。
“這，老道就無從得知了。一切得要你自身去經歷才看得到。”老者道人撫了撫胡須。
“經歷……”
老者道人點了點頭。低頭看到掉在地上的鈴鐺，俯身將它拾了起來，然後交給了念戈的手中，“來，送你一個見面禮。”
“師父你……”除妖人瞪大了雙眼似乎還想伸手去拿過來，那可是他的攝魂鈴，但被念戈先下手拿下。
“丫頭，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徒兒，蘇衍。你日後遇到什麽問題，盡管找他就便是了，只要搖搖手上的鈴鐺。”
“謝謝老伯伯。”念戈連忙道謝。
“叫我曲崖伯伯就好。”
“謝謝曲崖伯伯。”說著，順便搖了搖手中的鈴鐺，這次聽的聲音倒是清爽多了。只是蘇衍耳中卻一陣刺耳的鈴鐺聲，雖不像妖聽了會攝心，但畢竟是灌入自己鮮血的法器，搖得他兩手直直的堵住了耳朵，本想自己來收個寵物，沒想到被師父當寵物轉手送人了。
“師父你去哪？”蘇衍急忙拉住要走的曲崖。
“空桑寺的警鐘響了，得去看看。你們也一起吧。”說著，他便將葫蘆往外一扔，葫蘆瞬間變大，一行三人乘著它往空桑山頂飛去。
002【空桑寺】
金色的光芒刺的念戈睜不開眼，如同夢中的場景一般，念戈似乎看到了那尊虛擬的大佛威嚴而立的在雪白的山頂之上。靠山而建的寺廟顯得莊重而神秘，那石壁上滿是隱藏的經文，若是被那些經文打在身上，恐怕真的要魂飛魄散吧。
“蘇衍，把你的千羽袍拿出來給她穿上。她還是只小妖，受不了這佛光。”曲崖說道，順便也可以掩蓋她身上某些氣息。
蘇衍撇了撇嘴，極不情願的從布袋裏拿出一片鳳凰的羽毛，瞬間在他手中變成了一件金絲羽袍，念戈看了不覺得驚訝，這比自己身上的衣服好看多了。不過倒也和她的衣服挺般配的，畢竟都是羽毛嘛。
“別弄壞了。這是我好不容易從德鳳鳥身上取下來的。”蘇衍心疼的說道。
“弄壞了還是千羽袍嗎。”曲崖冷不丁的回了一句。念戈聳了聳肩，似乎在表示這一切不關她的事。
葫蘆落到了寺外的萬坎階梯之下，蘇衍與念戈同時望向這沒有盡頭的臺階。“師父這要走多久？為什麽不飛上去？”蘇衍收回眼神問著曲崖。
曲崖自顧的往上走去。“每一個入空桑寺的人，無論有多高的道行，都要從山腳徒步而行，你師父我能飛到這裏，算是好的了。下面的路更難走。”
念戈回望了下去，那陡峭的崖壁居然看不到底的深淵，瞬間一個寒磣，小跑地跟上了曲崖。整整一萬零一坎階梯，才見到那山門。蘇衍已經累的趴在地上完全不想動了。難怪要徒步而上，這每一坎階梯都要消耗他不同程度的真氣。若強行使用法力上山的話，那還不精力耗盡而亡。
一陣“吱呀”聲響起，守門的僧人將緊閉的山門拉了開來，紅色的山門後面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佛堂大殿似乎懸浮在空中。曲崖與僧人相互行了禮便向前裏走去，念戈慌忙將頭埋在了衣袍裏面，跟在了後面。河神伯伯還說遇到僧人道人什麽的，讓她有多遠就離多遠，沒想到這回自己偏偏往裏送了。
“曲崖世尊，這位是？”其中年長的僧人突然攔下了念戈，問著已經進去的曲崖。
“我小徒弟。”曲崖回頭說道。蘇衍又是一楞，這徒弟收的也太隨便了吧。
“沒想到世尊還收妖為徒弟。”僧人笑了笑。
“你們佛語有雲，世間眾生皆為平等嘛。”
“那倒是。”僧人說著，便向念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念戈慌忙的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走過白茫茫的界地，念戈蘇衍一同跟著曲崖往浮塵大殿飛去，好似仙境一般。大殿兩邊分別各站了九個銅僧，共十八個，造型奇特各異，四周還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唐卡，再往前看去左右兩根通天金色神柱上分別是刻畫著降龍和伏虎兩個羅漢。殿內的石壁上同樣也是滿滿的經文。念戈看的有些應接不暇，中間還有一個小池，裏面的水居然是白色的，像結了冰，卻又有波紋。白眉住持手握九龍禪杖，站在神柱的中間，等待著所有來人。
來的人也是奇特各異，有的穿蓑衣，有的光著腳，有的頭戴金蓮，有的扇遮半面，還有的和蘇衍一樣身穿道服，也有的和曲崖一樣穿的衣衫襤褸。他們以水池為中心，各兩邊站了開來。
“數千年來都不曾聽見空桑寺的警鐘聲，不知此次長鳴召集我們，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念戈聞著聲音看向穿蓑衣的那個人，他拱手問著中間的白眉住持。
“老衲算出藍魔之魂已降入人世，才不得以召集各位前來。”白眉住持低了低頭。
“喲，原來是空桑寺的仇人回來了啊。”頭戴金蓮的女子不以為然的說道，似乎還有幾分挑釁。
“空桑寺惹了這樣的魔人，自認是命數。”白眉住持說得誠懇。“想必各位也曾記得當年須彌山巔一戰。‘他日若歸來，定要讓世間不得安寧’老衲只希望各派的掌門，各族的長老以及各處地仙，如遇此之魂，還請誅而滅之，以免日後再生禍端。”
“那藍魔法力無邊，我等小仙又如何殺得了。”扇遮半面的女子搖晃著手中的羽扇。
“扇娘不必擔心，她如今的魂就如同嬰兒一樣，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白眉住持打消各位的疑慮。
“那這樣的話，我等自留意便是，免得日後又是生靈塗炭，還得戰個幾天幾夜。”扇娘說著，行了禮，自行的離開了大殿，接著是陸陸續續人行禮離開。
003【藍魔】
“藍魔是誰啊？”念戈好奇的問了問一旁的曲崖，“感覺像是所有人都很害怕一樣。”
“藍魔啊，一個很厲害的魔頭。”曲崖回道。
蘇衍瞬眼一個白眼給了過去。“師父，你能說重點嗎？我也知道是個很厲害的魔頭。”
“說到這個人，可是有很長的一段故事的。”
“反正你現在也是徒步走下去，白於山的事情有代掌門管理，你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就當一個消遣，說給我們聽聽嘛。”蘇衍耍賴道，冷不丁的一記葫蘆敲在他的腦門上。
“也罷，那就說給你們聽聽。這藍魔呢原本叫穆殷禾，只是一個普通的牧羊女，因愛上了佛陀的轉世，才導致她後來成了魔。別的魔都是泛紅黑之氣，而她卻是全身泛著藍焰之光，所以才稱之為藍魔。”說著，曲崖搖晃了一下葫蘆，往嘴裏送了一口玉液。
“沒了？”蘇衍楞楞的看著他，似乎在驚奇這真是一個好長的故事，還沒感嘆完，一葫蘆又是敲了下來。
“歷代轉世佛陀都要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真正的脫胎換骨。”曲崖繼續說道。“唯情關難過，每一代佛陀都會因為這情關，而被弄得面目全非。那一世的轉世佛陀也是同樣。他愛上了藍魔，於是舍棄了佛緣與藍魔成親，哪知在成親的那晚，十八銅僧突然出現，將轉世佛陀帶回了空桑寺。藍魔隨即跟了上去，沒有法力的凡人，若要上空桑寺那可是難上加難，她爬了整整三個月才到頂。”
“她受的了那萬坎的戒梯嗎？”念戈問道。即便是像蘇衍有法力的人上去都那麽痛苦，她可是一個凡人。
“當然受不了啦。要不是轉世佛陀對她動了心，喚醒了他心中的心魔，那心魔化成人形將她帶上了階梯，她恐怕就死在那裏了。”
“那她是因為什麽而成魔的？”蘇衍也在一旁問道。
“因癡念而成魔。”曲崖回道。“空桑寺的妄言住持將轉世佛陀的心魔攔了下來，並將他們帶到了轉世佛陀的面前，他讓轉世佛陀自己毀掉那心魔。”曲崖嘆了一口氣“世間萬物皆有大愛與小愛之分，眾生之愛無疆，自私之愛執著。那轉世佛陀終究是舍棄了小愛，選擇了守護蒼生的大愛。於是就將戒身尺插入了心魔的心口，斷了自己的念想。隨後他便讓藍魔放手。可藍魔又怎願意放手。轉世佛陀又不忍她被癡念所纏身，就帶她到了忘情崖，然後將她推了下去。”
“那轉世佛陀殺了她？”念戈驚訝的問道。
“忘情崖不會要人性命，只會讓人失憶。”這次倒是蘇衍回答了念戈。
“嗯。”曲崖點了點頭。“那藍魔不甘心就這樣被拋棄，還未落入崖底，因癡怨念過重瞬間成魔。當她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是已是滿頭白發。她先是號召了妖界，帶著妖界的弟子殺盡了天下負心漢，弄得人間人心惶惶，隨後又上到空桑寺廟，將那裏的僧人一一殺盡，毀了整座廟宇。住持無奈召集了各地的掌門地仙和長老，將其逼上空桑山上山的須彌之巔，大戰了七天七夜。最終才將其封鎖於須彌山巔的輪回眼。可藍魔卻突然飲劍而亡，臨死前她說道‘他日若歸來，定要讓世間不得安寧。’這時，那住持一行人才意識到，他們犯了一個錯誤。”
“什麽錯誤。”念戈與蘇衍同時問道。
“落入輪回眼，那就證明她將有一次重生的機會。當時只想著要將她封鎖，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魂魄被輪回眼吸走。而她的心臟則被一只路過的鸤鳩所叼走。如今這藍魔之魂已降世，想那鸤鳩定也是成了魔。恐怕日後又是一個亂糟糟的天下。”說到著，曲崖不禁又一陣嘆息。他沒參與那場爭戰，都猜想得到那樣的場面。只是這輪回以後的人，是否還如之前一樣？他擺了擺頭。
“曲崖伯伯，我還想問一個問題。”念戈追問道。“那轉世佛陀又去哪了？”
“聽說，那轉世佛陀只要成佛以後，便前往九天之上，掌管著世間萬物，以及萬物宿命與輪回，不會再管底下之人是如何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也許也輪回了吧。”曲崖說著擺了擺手。“我得去找河神下下棋了。你們自己回去吧。”他看了看念戈，心中有些不敢確定的疑問，那藍魔之魂是她又像不是她。
迷魍林白河旁，曲崖在那八角亭內布置了一組殘棋。河神悠然的飄了過來，手裏還提了兩壺酒。
“我說曲崖子啊，你每次來都要費我好多酒。” 河神打趣的說道。
“你這酒都喝不完，我自當替你消幾壺。也不枉你總是贏我。” 曲崖回道，兩人同時坐了下來。
河神率先落下一子。“最近算到你會過來，有何事？”
“算到我會過來，難道就算不出我為何事而來。”曲崖隨即落子填補空缺。
“那青鳥確實是藍魔之魂轉世。” 河神也不拐彎抹角。“不讓她出去，最終她還是會出去，索性就讓她走了。也希望現世的經歷能讓她看透。”河神飲下一盅酒。
“我說河神，你可知那藍魔留了心魔在人世間千年。那鳥兒才初出茅廬，若是遇到，藍魔恐是真的要回來了。”
“那可不一定。”
“此話怎講？莫非空桑妄言先一步滅了她的魂。”曲崖揣測道
“這倒不好說，得看她自己的造化。按理說呢，她若淪為邪妖的話，確實該被處死。只是在輪回前，輪回道裏的六道使者卻把她引到了我這裏。我也是後來才知此事，說是佛陀的交代。”
“這佛陀難道是想續前緣？” 曲崖有些驚訝，這確實讓人有些想不透。
“不知是續前緣，還是斷前緣？”河神擺了擺頭。“總有他的道理吧。如今這丫頭一人，定會遭遇不少世間事，還得麻煩你指引指引，這人世之道總是要比那魔道好，只可惜要難走一點。” 說著又落下子。
“這個好說。”曲崖回道。“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何至今還沒見傳轉世佛陀的消息？”
河神笑了笑。長嘆了一聲。“了一世浮生路，見空桑與之傾覆，孤住啊！”
“原來是他。”曲崖撫了撫胡須。手中的黑子忘了落下，又被河神鉆了空。
004【桓瑤】
夜幕降臨，繁茂的樹枝遮蓋了天際所給的亮點。念戈將千羽袍還給了蘇衍，擡頭望了望天空，似乎有霧氣覆蓋下來。這景色倒是和迷魍林的相似，只不過這裏到處都是荊棘密布，而迷魍林有的只是梧桐梧桐梧桐。
林中有沙沙的聲音傳來，無風，樹葉卻隨之飄動。蘇衍瞬間警覺起來，而念戈卻不以為然，在迷魍林，這些無非是蔓藤在游走或是靈蛇在前進，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世間的事物並不是像迷魍林的那樣美好。
蘇衍耳中只聽鈴鐺聲一響而過，回身已不見念戈的身影
清澈的水滴聲附和著好聽的箏曲，聲聲回蕩在耳旁。一弦一音，一音多律，百千轉峰回淵長不滅，讓人如癡如醉，仿佛游走在夢幻仙境中。只是突然的斷弦之音驚擾了這份祥和。
“混賬。你不是說這弦是由千年金蟬絲所煉制嗎？怎麽會這麽容易斷裂。”女子嬌脆的聲音，喝聲罵著一旁的人。
念戈猛地驚醒，富麗堂皇的殿堂卻是參差不齊的晶石所累建而成，燭光折射過來，幻影浮現於地面如同水波紋一樣，兩旁全是琉璃水晶瓶插滿了各類鮮花，金絲幔帳如同彩雲一樣遮蓋著宮殿之頂，她向遠處的兩坎臺階之上望去，珠簾後，頭戴金蓮的女子正用淩厲的眼神看著一旁綠衣仆人。
“現在獵物都醒了？你是讓我殺了她嗎？”她繼續罵道。
念戈仔細一瞧，那不正是在空桑寺所見的那個女子嗎？她現在要殺她？！
“奴婢該死。”綠衣仆人連忙跪了下來。
“罷了罷了。”金蓮女子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正眼看向了已經醒來的念戈。
念戈滿身的找著曲崖給的鈴鐺，本想著把蘇衍搖來救命，可那鈴鐺似乎在她被抓的時候給弄掉了。
金蓮女子突然起身，撥開了簾子向她走來，冷艷的雙眸充滿了疑問，她一步一步逼近念戈，而在她走過的地方，似乎每一步都開出了一朵蓮花。分明是只有仙人走路才會步步生花。這女子看似妝容氣派，滿身的仙風高貴不凡，只是雙眉間卻藏匿著妖邪之氣。她在念戈面前蹲了下來。
念戈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空桑寺上她隱約覺得這女子美艷動人，如今離近觀看，那雙眸子似乎要將人的魂魄勾走一般。只見金蓮女從衣袖裏伸出修長的手撩起了念戈的下巴，纖細的手指一陣冰涼傳入念戈的身體。她湊近念戈的鼻息閉上眼嗅了嗅。
“好熟悉的味道。”說著，撩著下巴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然後睜開眼看著她。雙眸的冷艷瞬間變為欣喜。
“河神伯伯還好嗎？”她起身突然問道。
“額……”念戈一楞，許久還沒反應過來。
“你是迷魍林過來的小仙妖吧。迷魍林的妖都帶有仙氣，稍微聞一聞就知道了。”金蓮女繼續說道。“我也是從那裏來的，而且這千萬年來我還是第一個從那裏出來的。”她的話語裏似乎帶著某些自豪。
念戈瞪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高貴的女子，她似乎是遇到熟人了。河神伯伯曾說過，白河裏有一朵開了三千年的金色蓮花名為桓瑤，自己修煉成形，然後被他送入了人間，最終修行得道成為地仙。現在迷魍林的小妖都向往成她這樣。如今看她頭戴金蓮，腳下生花，還有一身的仙風和那妖邪之氣，倒有幾分相似。
“你是白河裏的金蓮花嗎？”念戈小心的問道。
“對呀！是我。我是桓瑤。”桓瑤說著雙手將她扶了起來。
念戈眨巴著眼睛，她剛說她叫桓瑤？“你，就是桓瑤姐姐？”念戈再次確認。
桓瑤點頭“你有名字嗎？”她回問道。
“我叫念戈。”念戈回道，只是她不明白，既然是迷魍林的妖，她為什麽要殺她。“那，你為什麽要抓我？還要殺我？”她繼續小心的問道。迷魍林的妖可是從不殺人的。
“這個呀。”她突然咬了咬自己的唇，樣子與之前高冷全然顛倒了過來，反而顯得有些可愛。“姐姐以後再告訴你好不好。”她說道，轉身回道了臺階上。前些時日她不小心把佛陀賜予人皇的法印給弄丟了，人類盜取了還好說，畢竟不知道用途，只怕是被妖界的人給盜去了，所以想借助幻靈琴音在那些小妖的腦袋裏找些線索。哪知這奴人陰差陽錯的找回個小仙妖，不過也罷了，最起碼在這裏終於找到了同類。
“那你還會殺我嗎。”念戈伸頭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桓瑤。
桓瑤突然豎起了三根手指。“我們可都是對著河神許過毒誓，不殺同類的。”
“那倒是。”念戈點了點頭。
只聽外頭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尖細的聲音輕輕的詢問道。“瑤妃娘娘可是睡了？”
桓瑤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丫鬟，丫鬟碎步走到門口。“公公有何事？”
“皇上交代了，若瑤妃娘娘再不現身的話，可要大鬧這韶華殿了。”
“皇上是誰？”念戈小聲的問道，桓瑤瞬間將食指放在了唇邊“噓”了一聲。
“娘娘最近身子不好，早早就睡了。”丫鬟的話還沒落地。“碰”的一聲，門被瞬間推開。
推門之人，同是華衣錦緞，衣袖之處繡有龍紋與祥雲，面容剛毅不凡，雖不老，卻留有了胡須。丫鬟見此人，也是瞬間跪在了一旁。
桓瑤忙的從珠簾後走了出來。“臣妾參見皇上。”她福身道了安康，順帶拉了拉一旁的念戈。
念戈莫名的望了望一旁的桓瑤。
“快跪下。”桓瑤壓低了聲音對念戈說道。見念戈還沒反應過來，便捥手彈出一粒水珠打中念戈的膝蓋。念戈只覺得膝蓋處一軟，整個人便跪了下去。
“她是誰？”男人問道。
“回皇上，她是臣妾的妹妹。”桓瑤回道。
“什麽時候入宮的？朕怎麽不知道？”
“臣妾昨兒個接進宮的。”
“愛妃身體不好了數月，倒是有精力去接妹妹入宮。”男人一臉的不愉快。
“哎喲，皇上您就別繃著張臉了。臣妾正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想找姐妹過來陪陪。沒有請示您是臣妾的不對，臣妾以後不敢了。”桓瑤說著，搖曳著身體就貼上了男人，雙手順勢勾住了男人的脖子，踮了踮腳，一枚香吻印在了男人的臉龐。
念戈瞪大的雙眼硬是沒掉出來，這麽親昵的動作她還是第一次見呢。
“好了，還有這麽多人在呢？”男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推開了桓瑤。“今晚你就好好陪你妹妹吧。朕改天再來。”
“那臣妾恭送皇上。”
念戈又是跪在哪裏久久沒有反應，這人類的事她似乎太陌生了，總是要小心的看著別人的動作，聽著別人說話。她就如同一個嬰兒一樣，凡是都要有人牽著引著，不然，也許連自己犯錯了都不知道。
“好妹妹，剛才委屈你了。腿疼嗎？”桓瑤將念戈扶了起來。
念戈搖了搖頭，她不覺得疼，真的只覺得委屈。
“剛才這個人呢，他是人世間的領主。九五之尊的人皇，所有的人見了她都要跪拜。”桓瑤解釋道。“妖界有妖界的領主，神界有神界的領主，就像迷魍林的領主河神伯伯一樣。他呢，維持這人間一切秩序，保衛著人間的安寧。”
“這麽厲害啊，那他的法力一定也很高吧。”念戈不自覺的有些崇拜起來。
“人類是不會法術的，除了修道修行之人。他們這些人類，主要靠的是頭腦。若腦子稍微笨一點的話，早就被人踩在腳下了。所以你呢，來到人間以後，腦袋也要放機靈點。不然也會被人踩在腳下的。”桓瑤說著，張開了雙臂，兩旁的奴人過來將她那華麗的錦衣褪去，直到剩下裏面的紗衣。白嫩的肌膚若隱若現的呈現在念戈的面前，雖說都是女兒身，可念戈還是害羞的低下了頭。
桓瑤看到她的樣子，不禁一笑。和她剛出迷魍林那會是一個樣，什麽都不懂，什麽都要看著別人而行，什麽都得小心翼翼，還生怕被除妖人盯上。所有的改變都是需要歷經無數種磨難，她承受了多少種痛苦才到今天的位置，而這一切也本該屬於她。
她一把將念戈摟了過來。“你今晚就留在姐姐這裏吧。”說著便直接往床上躺了去。念戈似乎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她脫去了一層外衣。
005【遇襲】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榻，陌生的一晚。念戈環顧著一切，除了身旁的桓瑤傳來她熟悉的味道以外，這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從未在人間留宿，這是第一晚，也許以後就會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
“姐姐剛才好厲害。那個人那麽生氣，姐姐就過去抱了抱他，那個人的氣就全消了。”念戈躺在柔軟的金絲絨的床鋪上回想著剛才桓瑤柔美的動作，不覺得又崇拜起來。
桓瑤被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惹得捧腹大笑。“你這小丫頭還真是可愛呢。”
“怎麽了？”念戈轉頭看著一旁大笑不止的桓瑤。
“姐姐告訴你，對付男人呢，就應該這樣。”
“就應該，怎樣？”念戈不解。
桓瑤側身，一只手撐起了頭看著滿是純真的念戈，嘴角突然起了一抹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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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引章】
“河神伯伯，今天給我們講什麽？”
迷魍林的白河旁，一群還未成型的小仙妖圍坐在在一位慈祥的老人旁。老人捋了捋過長的白胡。“今天講前世。”
“我們妖也有前世嗎？”小樹妖問道。
“世間萬物皆有輪回，你們在前世種下什麽因，便會在今世結什麽果，福因福果，惡因惡果。你若在前世犯下錯，今世一定會得到償還，不只是人類。還有神魔妖。”
小妖們聽得認真。“河神伯伯，那你知道我們在前世是什麽？今世為什麽會是妖嗎？”一旁的葵花精問道，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河神擡起左手，閉上眼算了算。“嗯，小葵在前世是一只螞蟻。”
“螞蟻呀，那麽小。”小葵似乎有些嫌棄。但隨即又說道：“不過現在已經是這麽大的植物了，那也不錯了。”
“那我呢？”樹妖紫木梧桐問道。“還有我。”河裏的小鯉魚也問道。
“梧桐前世是條魚。紅鯉呢，前世也還是條魚。”河神見遠處的青鳥也飛到了梧桐樹枝上，閉上眼算了算。“青鳥前世…….”可他突然停了下來，睜開的雙眼滿是驚訝。牲畜輪回滿千年才有機會輪回為人類，而她前世本就是人類，今世卻淪為了妖道。
“河神伯伯，你怎麽不說了。我前世是什麽啊？”青鳥跳到河神的肩頭。
河神微笑的面容沈了下來。“你，前世是個人類。”
“人類！！”
所有的小妖一怔，他們都知道，他們這麽努力的修煉百年千年都是為了成為人類，而那只青鳥卻在前一世是個人類，如今卻是一只小妖。
“我是在前世犯了錯嗎？”她問道。不禁有些失落。“所以今世才會被貶為妖？”
“青鳥，河神伯伯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前世之事本就無權得知，未來之事也無從得知，我們過好今世，便是最好的修行。今日就講這麽多吧，大家都回去吧。”河神遣散了大家。從人類淪為畜生道的，前世無非是癡念過重。
青鳥停留在河岸邊上久久不肯離去，從日暮西山到旭日東升，整整一個晚上。她不明白，為什麽她前世是人，而今世卻是只鳥？“河神伯伯，我求你告訴我。”青鳥叫道。
河中冒起了白白的雲煙，河神走了過來看著她。“命中已註定的事，何必要去尋那未知的結果，知道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們修煉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人，好不容易成了人，卻在來世淪為了一只畜生。我只是想明白為什麽偏偏是我？”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我且將你化成人形，你自己去找答案吧。”說著，右手便甩起衣袖，一道琉璃光籠罩著青鳥。
青鳥神奇的看著自己逐漸變大，兩只利爪慢慢的變成兩條修長的腿，而那雙美麗的翅膀也慢慢地變成了纖細的胳膊，翠羽也化成了霓裳羽衣。她迫不及待的跑到水邊俯身看著自己人類的容顏，以前低頭看的都是那尖尖的小嘴。如今看到自己有了人類的鼻子眼睛嘴巴還有漂亮的耳朵。一瞬間覺得人類真美。
“謝謝河神伯伯。”她起身回到河神面前。“那我要去哪裏找我的前世。”她一陣興奮的問道。
“不急，我且教你一些防身的法術。外面的世間不比迷魍林。那裏有除妖師和修行的道人，僧人。你雖然化成人形，但妖的味道是蓋不住的，若遇到了這些人，他們定會讓你形神俱滅的。切記，也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類知道你是妖。”說完，河神將手覆蓋到她的頭頂，秘密麻麻的文字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是隱遁術，你要牢記在心中。你本身是只青鳥，飛行術是與生俱來的，不用教也比那些修煉千年的妖要飛得好。”
“嗯，這個我倒是知道。”
“還有，你沒有名字，就叫念戈吧。”河神說道。
“念——戈。”青鳥重覆了一遍。原來人類是有名字的。
“你還年幼，這世間的誘惑太多，貪念，嗔念，癡念，任何一個念頭都不要動，若起了心魔，定要將其斬之。否則便會淪為魔道。”
“我知道了，謝謝河神伯伯。可我要往哪裏去？”念戈突然一陣盲目。
“你前世是人類，自然是往人類的地方去尋找。”河神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命中註定的事，自然都是有它的軌跡，你若能在這世間看透那份癡念，即身入人道，如若不能依舊入魔道。
001【初入人世】
須彌之巔，坐落著一尊大佛，萬丈光芒蓋住了世間所有的一切。紅衣少女找尋著唯一的出路，她擡頭望向備受敬仰的佛，突然的笑了，笑的淒涼，笑的滿眼淚花。隨著一陣微風，她如一片樹葉被輕輕的吹起，吹向了萬丈深淵。
念戈慌的被驚醒，如同自己落向了那無底洞，滿是慌恐。她環顧著四周，殘缺的土墻撐著頂上的稻草，周邊卻是一片荒蕪，像是路過的人臨時代建而成。只是她怎麽會在這裏？
“你醒了？”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望向聲音的來源。殘舊的墻上倚靠著一位青衣道人，手中還環抱著一把不知名的青銅劍，腰間的黃符被刻意的露出來。念戈一驚，出於本能的縮了縮身子。這一定就是河神伯伯說的除妖人了。還未多想，便起身拔腿就跑。
“誒，你別跑啊。”除妖人隨即跳了下來，追了上去。
還未等念戈回神，那人就已經直直的擋在了她的面前。“我說你這小妖，連法力都沒有，還想逃到哪去？”
“既然沒有法力，那你放我走吧。”念戈眨巴著委屈的眼神祈求著他。她可不想一出迷魍林就被除妖人給毀了。
“那怎麽行，我難得遇到一個仙妖。你就跟我走吧。”說著，從腰間拿出一個鈴鐺，搖晃了起來。
一陣攝心的聲音傳入念戈的腦中，頓時整個身體像是要被吸走了一樣。
只聽“碰”的一聲，鈴鐺聲瞬間被打落。隨著一道青色的光束，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道人出現在他們面前。“臭小子，趁我不在，自己竟然私自收寵物。”老者道人說著，一葫蘆就敲向了除妖人的頭。
“師，師父。”除妖人立刻安分起來，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連小指都不敢動一下。
“河神和我是死對頭，你收迷魍林的仙妖做寵物，讓我日後見了河神怎麽交代啊。”說著又是給了一個悶葫蘆。
“師父我錯了。”除妖人連忙低頭。
看著除妖人的變化，讓一旁的念戈不覺得有些好笑，但畢竟自己算是死裏逃生，也沒表現的太過明顯。
“丫頭，你從迷魍林出來做什麽啊？”老者道人隨即側身過來問向念戈。
念戈看著面前的老者道人，雖然衣著襤褸不堪，可從面容上看，這位伯伯和河神伯伯一樣，都有清風道骨的仙氣。“我出來找我的前世。”她如實的說道。
“前世啊。”老者道人突然若有所思撫了撫自己的胡須。然後又掐起手指算了算，隨即一怔的看向念戈。
“怎麽了？”念戈不解。似乎與河神伯伯是一樣的神情。
“人間前世輪回於今世，前世什麽因，今世便是什麽果。你既已化成人形，今世所經歷的，便是你前世的輪回，今世所遭受的，也定是你前世所留下的。尋找已沒有任何意義。”老者道人說道。她的命數難看，命數難斷。想那河神也定是想讓她自己去化解吧。
他說的話和河神伯伯基本上都是一樣的。
“可為什麽我就輪回成了一只妖？是我在前世犯了錯嗎？”她同問著面前的老者道人。
“這，老道就無從得知了。一切得要你自身去經歷才看得到。”老者道人撫了撫胡須。
“經歷……”
老者道人點了點頭。低頭看到掉在地上的鈴鐺，俯身將它拾了起來，然後交給了念戈的手中，“來，送你一個見面禮。”
“師父你……”除妖人瞪大了雙眼似乎還想伸手去拿過來，那可是他的攝魂鈴，但被念戈先下手拿下。
“丫頭，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徒兒，蘇衍。你日後遇到什麽問題，盡管找他就便是了，只要搖搖手上的鈴鐺。”
“謝謝老伯伯。”念戈連忙道謝。
“叫我曲崖伯伯就好。”
“謝謝曲崖伯伯。”說著，順便搖了搖手中的鈴鐺，這次聽的聲音倒是清爽多了。只是蘇衍耳中卻一陣刺耳的鈴鐺聲，雖不像妖聽了會攝心，但畢竟是灌入自己鮮血的法器，搖得他兩手直直的堵住了耳朵，本想自己來收個寵物，沒想到被師父當寵物轉手送人了。
“師父你去哪？”蘇衍急忙拉住要走的曲崖。
“空桑寺的警鐘響了，得去看看。你們也一起吧。”說著，他便將葫蘆往外一扔，葫蘆瞬間變大，一行三人乘著它往空桑山頂飛去。
002【空桑寺】
金色的光芒刺的念戈睜不開眼，如同夢中的場景一般，念戈似乎看到了那尊虛擬的大佛威嚴而立的在雪白的山頂之上。靠山而建的寺廟顯得莊重而神秘，那石壁上滿是隱藏的經文，若是被那些經文打在身上，恐怕真的要魂飛魄散吧。
“蘇衍，把你的千羽袍拿出來給她穿上。她還是只小妖，受不了這佛光。”曲崖說道，順便也可以掩蓋她身上某些氣息。
蘇衍撇了撇嘴，極不情願的從布袋裏拿出一片鳳凰的羽毛，瞬間在他手中變成了一件金絲羽袍，念戈看了不覺得驚訝，這比自己身上的衣服好看多了。不過倒也和她的衣服挺般配的，畢竟都是羽毛嘛。
“別弄壞了。這是我好不容易從德鳳鳥身上取下來的。”蘇衍心疼的說道。
“弄壞了還是千羽袍嗎。”曲崖冷不丁的回了一句。念戈聳了聳肩，似乎在表示這一切不關她的事。
葫蘆落到了寺外的萬坎階梯之下，蘇衍與念戈同時望向這沒有盡頭的臺階。“師父這要走多久？為什麽不飛上去？”蘇衍收回眼神問著曲崖。
曲崖自顧的往上走去。“每一個入空桑寺的人，無論有多高的道行，都要從山腳徒步而行，你師父我能飛到這裏，算是好的了。下面的路更難走。”
念戈回望了下去，那陡峭的崖壁居然看不到底的深淵，瞬間一個寒磣，小跑地跟上了曲崖。整整一萬零一坎階梯，才見到那山門。蘇衍已經累的趴在地上完全不想動了。難怪要徒步而上，這每一坎階梯都要消耗他不同程度的真氣。若強行使用法力上山的話，那還不精力耗盡而亡。
一陣“吱呀”聲響起，守門的僧人將緊閉的山門拉了開來，紅色的山門後面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佛堂大殿似乎懸浮在空中。曲崖與僧人相互行了禮便向前裏走去，念戈慌忙將頭埋在了衣袍裏面，跟在了後面。河神伯伯還說遇到僧人道人什麽的，讓她有多遠就離多遠，沒想到這回自己偏偏往裏送了。
“曲崖世尊，這位是？”其中年長的僧人突然攔下了念戈，問著已經進去的曲崖。
“我小徒弟。”曲崖回頭說道。蘇衍又是一楞，這徒弟收的也太隨便了吧。
“沒想到世尊還收妖為徒弟。”僧人笑了笑。
“你們佛語有雲，世間眾生皆為平等嘛。”
“那倒是。”僧人說著，便向念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念戈慌忙的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走過白茫茫的界地，念戈蘇衍一同跟著曲崖往浮塵大殿飛去，好似仙境一般。大殿兩邊分別各站了九個銅僧，共十八個，造型奇特各異，四周還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唐卡，再往前看去左右兩根通天金色神柱上分別是刻畫著降龍和伏虎兩個羅漢。殿內的石壁上同樣也是滿滿的經文。念戈看的有些應接不暇，中間還有一個小池，裏面的水居然是白色的，像結了冰，卻又有波紋。白眉住持手握九龍禪杖，站在神柱的中間，等待著所有來人。
來的人也是奇特各異，有的穿蓑衣，有的光著腳，有的頭戴金蓮，有的扇遮半面，還有的和蘇衍一樣身穿道服，也有的和曲崖一樣穿的衣衫襤褸。他們以水池為中心，各兩邊站了開來。
“數千年來都不曾聽見空桑寺的警鐘聲，不知此次長鳴召集我們，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念戈聞著聲音看向穿蓑衣的那個人，他拱手問著中間的白眉住持。
“老衲算出藍魔之魂已降入人世，才不得以召集各位前來。”白眉住持低了低頭。
“喲，原來是空桑寺的仇人回來了啊。”頭戴金蓮的女子不以為然的說道，似乎還有幾分挑釁。
“空桑寺惹了這樣的魔人，自認是命數。”白眉住持說得誠懇。“想必各位也曾記得當年須彌山巔一戰。‘他日若歸來，定要讓世間不得安寧’老衲只希望各派的掌門，各族的長老以及各處地仙，如遇此之魂，還請誅而滅之，以免日後再生禍端。”
“那藍魔法力無邊，我等小仙又如何殺得了。”扇遮半面的女子搖晃著手中的羽扇。
“扇娘不必擔心，她如今的魂就如同嬰兒一樣，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白眉住持打消各位的疑慮。
“那這樣的話，我等自留意便是，免得日後又是生靈塗炭，還得戰個幾天幾夜。”扇娘說著，行了禮，自行的離開了大殿，接著是陸陸續續人行禮離開。
003【藍魔】
“藍魔是誰啊？”念戈好奇的問了問一旁的曲崖，“感覺像是所有人都很害怕一樣。”
“藍魔啊，一個很厲害的魔頭。”曲崖回道。
蘇衍瞬眼一個白眼給了過去。“師父，你能說重點嗎？我也知道是個很厲害的魔頭。”
“說到這個人，可是有很長的一段故事的。”
“反正你現在也是徒步走下去，白於山的事情有代掌門管理，你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就當一個消遣，說給我們聽聽嘛。”蘇衍耍賴道，冷不丁的一記葫蘆敲在他的腦門上。
“也罷，那就說給你們聽聽。這藍魔呢原本叫穆殷禾，只是一個普通的牧羊女，因愛上了佛陀的轉世，才導致她後來成了魔。別的魔都是泛紅黑之氣，而她卻是全身泛著藍焰之光，所以才稱之為藍魔。”說著，曲崖搖晃了一下葫蘆，往嘴裏送了一口玉液。
“沒了？”蘇衍楞楞的看著他，似乎在驚奇這真是一個好長的故事，還沒感嘆完，一葫蘆又是敲了下來。
“歷代轉世佛陀都要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真正的脫胎換骨。”曲崖繼續說道。“唯情關難過，每一代佛陀都會因為這情關，而被弄得面目全非。那一世的轉世佛陀也是同樣。他愛上了藍魔，於是舍棄了佛緣與藍魔成親，哪知在成親的那晚，十八銅僧突然出現，將轉世佛陀帶回了空桑寺。藍魔隨即跟了上去，沒有法力的凡人，若要上空桑寺那可是難上加難，她爬了整整三個月才到頂。”
“她受的了那萬坎的戒梯嗎？”念戈問道。即便是像蘇衍有法力的人上去都那麽痛苦，她可是一個凡人。
“當然受不了啦。要不是轉世佛陀對她動了心，喚醒了他心中的心魔，那心魔化成人形將她帶上了階梯，她恐怕就死在那裏了。”
“那她是因為什麽而成魔的？”蘇衍也在一旁問道。
“因癡念而成魔。”曲崖回道。“空桑寺的妄言住持將轉世佛陀的心魔攔了下來，並將他們帶到了轉世佛陀的面前，他讓轉世佛陀自己毀掉那心魔。”曲崖嘆了一口氣“世間萬物皆有大愛與小愛之分，眾生之愛無疆，自私之愛執著。那轉世佛陀終究是舍棄了小愛，選擇了守護蒼生的大愛。於是就將戒身尺插入了心魔的心口，斷了自己的念想。隨後他便讓藍魔放手。可藍魔又怎願意放手。轉世佛陀又不忍她被癡念所纏身，就帶她到了忘情崖，然後將她推了下去。”
“那轉世佛陀殺了她？”念戈驚訝的問道。
“忘情崖不會要人性命，只會讓人失憶。”這次倒是蘇衍回答了念戈。
“嗯。”曲崖點了點頭。“那藍魔不甘心就這樣被拋棄，還未落入崖底，因癡怨念過重瞬間成魔。當她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是已是滿頭白發。她先是號召了妖界，帶著妖界的弟子殺盡了天下負心漢，弄得人間人心惶惶，隨後又上到空桑寺廟，將那裏的僧人一一殺盡，毀了整座廟宇。住持無奈召集了各地的掌門地仙和長老，將其逼上空桑山上山的須彌之巔，大戰了七天七夜。最終才將其封鎖於須彌山巔的輪回眼。可藍魔卻突然飲劍而亡，臨死前她說道‘他日若歸來，定要讓世間不得安寧。’這時，那住持一行人才意識到，他們犯了一個錯誤。”
“什麽錯誤。”念戈與蘇衍同時問道。
“落入輪回眼，那就證明她將有一次重生的機會。當時只想著要將她封鎖，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魂魄被輪回眼吸走。而她的心臟則被一只路過的鸤鳩所叼走。如今這藍魔之魂已降世，想那鸤鳩定也是成了魔。恐怕日後又是一個亂糟糟的天下。”說到著，曲崖不禁又一陣嘆息。他沒參與那場爭戰，都猜想得到那樣的場面。只是這輪回以後的人，是否還如之前一樣？他擺了擺頭。
“曲崖伯伯，我還想問一個問題。”念戈追問道。“那轉世佛陀又去哪了？”
“聽說，那轉世佛陀只要成佛以後，便前往九天之上，掌管著世間萬物，以及萬物宿命與輪回，不會再管底下之人是如何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也許也輪回了吧。”曲崖說著擺了擺手。“我得去找河神下下棋了。你們自己回去吧。”他看了看念戈，心中有些不敢確定的疑問，那藍魔之魂是她又像不是她。
迷魍林白河旁，曲崖在那八角亭內布置了一組殘棋。河神悠然的飄了過來，手裏還提了兩壺酒。
“我說曲崖子啊，你每次來都要費我好多酒。” 河神打趣的說道。
“你這酒都喝不完，我自當替你消幾壺。也不枉你總是贏我。” 曲崖回道，兩人同時坐了下來。
河神率先落下一子。“最近算到你會過來，有何事？”
“算到我會過來，難道就算不出我為何事而來。”曲崖隨即落子填補空缺。
“那青鳥確實是藍魔之魂轉世。” 河神也不拐彎抹角。“不讓她出去，最終她還是會出去，索性就讓她走了。也希望現世的經歷能讓她看透。”河神飲下一盅酒。
“我說河神，你可知那藍魔留了心魔在人世間千年。那鳥兒才初出茅廬，若是遇到，藍魔恐是真的要回來了。”
“那可不一定。”
“此話怎講？莫非空桑妄言先一步滅了她的魂。”曲崖揣測道
“這倒不好說，得看她自己的造化。按理說呢，她若淪為邪妖的話，確實該被處死。只是在輪回前，輪回道裏的六道使者卻把她引到了我這裏。我也是後來才知此事，說是佛陀的交代。”
“這佛陀難道是想續前緣？” 曲崖有些驚訝，這確實讓人有些想不透。
“不知是續前緣，還是斷前緣？”河神擺了擺頭。“總有他的道理吧。如今這丫頭一人，定會遭遇不少世間事，還得麻煩你指引指引，這人世之道總是要比那魔道好，只可惜要難走一點。” 說著又落下子。
“這個好說。”曲崖回道。“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何至今還沒見傳轉世佛陀的消息？”
河神笑了笑。長嘆了一聲。“了一世浮生路，見空桑與之傾覆，孤住啊！”
“原來是他。”曲崖撫了撫胡須。手中的黑子忘了落下，又被河神鉆了空。
004【桓瑤】
夜幕降臨，繁茂的樹枝遮蓋了天際所給的亮點。念戈將千羽袍還給了蘇衍，擡頭望了望天空，似乎有霧氣覆蓋下來。這景色倒是和迷魍林的相似，只不過這裏到處都是荊棘密布，而迷魍林有的只是梧桐梧桐梧桐。
林中有沙沙的聲音傳來，無風，樹葉卻隨之飄動。蘇衍瞬間警覺起來，而念戈卻不以為然，在迷魍林，這些無非是蔓藤在游走或是靈蛇在前進，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世間的事物並不是像迷魍林的那樣美好。
蘇衍耳中只聽鈴鐺聲一響而過，回身已不見念戈的身影
清澈的水滴聲附和著好聽的箏曲，聲聲回蕩在耳旁。一弦一音，一音多律，百千轉峰回淵長不滅，讓人如癡如醉，仿佛游走在夢幻仙境中。只是突然的斷弦之音驚擾了這份祥和。
“混賬。你不是說這弦是由千年金蟬絲所煉制嗎？怎麽會這麽容易斷裂。”女子嬌脆的聲音，喝聲罵著一旁的人。
念戈猛地驚醒，富麗堂皇的殿堂卻是參差不齊的晶石所累建而成，燭光折射過來，幻影浮現於地面如同水波紋一樣，兩旁全是琉璃水晶瓶插滿了各類鮮花，金絲幔帳如同彩雲一樣遮蓋著宮殿之頂，她向遠處的兩坎臺階之上望去，珠簾後，頭戴金蓮的女子正用淩厲的眼神看著一旁綠衣仆人。
“現在獵物都醒了？你是讓我殺了她嗎？”她繼續罵道。
念戈仔細一瞧，那不正是在空桑寺所見的那個女子嗎？她現在要殺她？！
“奴婢該死。”綠衣仆人連忙跪了下來。
“罷了罷了。”金蓮女子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正眼看向了已經醒來的念戈。
念戈滿身的找著曲崖給的鈴鐺，本想著把蘇衍搖來救命，可那鈴鐺似乎在她被抓的時候給弄掉了。
金蓮女子突然起身，撥開了簾子向她走來，冷艷的雙眸充滿了疑問，她一步一步逼近念戈，而在她走過的地方，似乎每一步都開出了一朵蓮花。分明是只有仙人走路才會步步生花。這女子看似妝容氣派，滿身的仙風高貴不凡，只是雙眉間卻藏匿著妖邪之氣。她在念戈面前蹲了下來。
念戈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空桑寺上她隱約覺得這女子美艷動人，如今離近觀看，那雙眸子似乎要將人的魂魄勾走一般。只見金蓮女從衣袖裏伸出修長的手撩起了念戈的下巴，纖細的手指一陣冰涼傳入念戈的身體。她湊近念戈的鼻息閉上眼嗅了嗅。
“好熟悉的味道。”說著，撩著下巴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然後睜開眼看著她。雙眸的冷艷瞬間變為欣喜。
“河神伯伯還好嗎？”她起身突然問道。
“額……”念戈一楞，許久還沒反應過來。
“你是迷魍林過來的小仙妖吧。迷魍林的妖都帶有仙氣，稍微聞一聞就知道了。”金蓮女繼續說道。“我也是從那裏來的，而且這千萬年來我還是第一個從那裏出來的。”她的話語裏似乎帶著某些自豪。
念戈瞪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高貴的女子，她似乎是遇到熟人了。河神伯伯曾說過，白河裏有一朵開了三千年的金色蓮花名為桓瑤，自己修煉成形，然後被他送入了人間，最終修行得道成為地仙。現在迷魍林的小妖都向往成她這樣。如今看她頭戴金蓮，腳下生花，還有一身的仙風和那妖邪之氣，倒有幾分相似。
“你是白河裏的金蓮花嗎？”念戈小心的問道。
“對呀！是我。我是桓瑤。”桓瑤說著雙手將她扶了起來。
念戈眨巴著眼睛，她剛說她叫桓瑤？“你，就是桓瑤姐姐？”念戈再次確認。
桓瑤點頭“你有名字嗎？”她回問道。
“我叫念戈。”念戈回道，只是她不明白，既然是迷魍林的妖，她為什麽要殺她。“那，你為什麽要抓我？還要殺我？”她繼續小心的問道。迷魍林的妖可是從不殺人的。
“這個呀。”她突然咬了咬自己的唇，樣子與之前高冷全然顛倒了過來，反而顯得有些可愛。“姐姐以後再告訴你好不好。”她說道，轉身回道了臺階上。前些時日她不小心把佛陀賜予人皇的法印給弄丟了，人類盜取了還好說，畢竟不知道用途，只怕是被妖界的人給盜去了，所以想借助幻靈琴音在那些小妖的腦袋裏找些線索。哪知這奴人陰差陽錯的找回個小仙妖，不過也罷了，最起碼在這裏終於找到了同類。
“那你還會殺我嗎。”念戈伸頭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桓瑤。
桓瑤突然豎起了三根手指。“我們可都是對著河神許過毒誓，不殺同類的。”
“那倒是。”念戈點了點頭。
只聽外頭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尖細的聲音輕輕的詢問道。“瑤妃娘娘可是睡了？”
桓瑤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丫鬟，丫鬟碎步走到門口。“公公有何事？”
“皇上交代了，若瑤妃娘娘再不現身的話，可要大鬧這韶華殿了。”
“皇上是誰？”念戈小聲的問道，桓瑤瞬間將食指放在了唇邊“噓”了一聲。
“娘娘最近身子不好，早早就睡了。”丫鬟的話還沒落地。“碰”的一聲，門被瞬間推開。
推門之人，同是華衣錦緞，衣袖之處繡有龍紋與祥雲，面容剛毅不凡，雖不老，卻留有了胡須。丫鬟見此人，也是瞬間跪在了一旁。
桓瑤忙的從珠簾後走了出來。“臣妾參見皇上。”她福身道了安康，順帶拉了拉一旁的念戈。
念戈莫名的望了望一旁的桓瑤。
“快跪下。”桓瑤壓低了聲音對念戈說道。見念戈還沒反應過來，便捥手彈出一粒水珠打中念戈的膝蓋。念戈只覺得膝蓋處一軟，整個人便跪了下去。
“她是誰？”男人問道。
“回皇上，她是臣妾的妹妹。”桓瑤回道。
“什麽時候入宮的？朕怎麽不知道？”
“臣妾昨兒個接進宮的。”
“愛妃身體不好了數月，倒是有精力去接妹妹入宮。”男人一臉的不愉快。
“哎喲，皇上您就別繃著張臉了。臣妾正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想找姐妹過來陪陪。沒有請示您是臣妾的不對，臣妾以後不敢了。”桓瑤說著，搖曳著身體就貼上了男人，雙手順勢勾住了男人的脖子，踮了踮腳，一枚香吻印在了男人的臉龐。
念戈瞪大的雙眼硬是沒掉出來，這麽親昵的動作她還是第一次見呢。
“好了，還有這麽多人在呢？”男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推開了桓瑤。“今晚你就好好陪你妹妹吧。朕改天再來。”
“那臣妾恭送皇上。”
念戈又是跪在哪裏久久沒有反應，這人類的事她似乎太陌生了，總是要小心的看著別人的動作，聽著別人說話。她就如同一個嬰兒一樣，凡是都要有人牽著引著，不然，也許連自己犯錯了都不知道。
“好妹妹，剛才委屈你了。腿疼嗎？”桓瑤將念戈扶了起來。
念戈搖了搖頭，她不覺得疼，真的只覺得委屈。
“剛才這個人呢，他是人世間的領主。九五之尊的人皇，所有的人見了她都要跪拜。”桓瑤解釋道。“妖界有妖界的領主，神界有神界的領主，就像迷魍林的領主河神伯伯一樣。他呢，維持這人間一切秩序，保衛著人間的安寧。”
“這麽厲害啊，那他的法力一定也很高吧。”念戈不自覺的有些崇拜起來。
“人類是不會法術的，除了修道修行之人。他們這些人類，主要靠的是頭腦。若腦子稍微笨一點的話，早就被人踩在腳下了。所以你呢，來到人間以後，腦袋也要放機靈點。不然也會被人踩在腳下的。”桓瑤說著，張開了雙臂，兩旁的奴人過來將她那華麗的錦衣褪去，直到剩下裏面的紗衣。白嫩的肌膚若隱若現的呈現在念戈的面前，雖說都是女兒身，可念戈還是害羞的低下了頭。
桓瑤看到她的樣子，不禁一笑。和她剛出迷魍林那會是一個樣，什麽都不懂，什麽都要看著別人而行，什麽都得小心翼翼，還生怕被除妖人盯上。所有的改變都是需要歷經無數種磨難，她承受了多少種痛苦才到今天的位置，而這一切也本該屬於她。
她一把將念戈摟了過來。“你今晚就留在姐姐這裏吧。”說著便直接往床上躺了去。念戈似乎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她脫去了一層外衣。
005【遇襲】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榻，陌生的一晚。念戈環顧著一切，除了身旁的桓瑤傳來她熟悉的味道以外，這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從未在人間留宿，這是第一晚，也許以後就會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
“姐姐剛才好厲害。那個人那麽生氣，姐姐就過去抱了抱他，那個人的氣就全消了。”念戈躺在柔軟的金絲絨的床鋪上回想著剛才桓瑤柔美的動作，不覺得又崇拜起來。
桓瑤被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惹得捧腹大笑。“你這小丫頭還真是可愛呢。”
“怎麽了？”念戈轉頭看著一旁大笑不止的桓瑤。
“姐姐告訴你，對付男人呢，就應該這樣。”
“就應該，怎樣？”念戈不解。
桓瑤側身，一只手撐起了頭看著滿是純真的念戈，嘴角突然起了一抹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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